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胤礽闭上眼,长长吐出一口气,剧烈跳动的心终于还是平静了下来。
有时候,他不知道皇阿玛究竟是爱他,还是恨他。那张龙椅将好端端的父亲变得十分陌生,好似只要坐在那个位置上,他的皇阿玛就会变成另一个人。
身侧之人平缓悠长的呼吸让胤礽回过神来,他俯下身替阿婉掖了掖被角,掀起床帐子下了床,推开窗往外看去,依旧还是黑夜,外头一片漆黑,夜半寒风吹拂起了屋子里的纱帘,他隐隐听见了马蹄声,急促杂乱,似乎正从行宫外的那条官道上奔袭而来。
马昂首嘶鸣之声在黑夜之中也显得越发清晰刺耳。
胤礽关窗的手微微顿住。
没过多久,从行宫门口到内院的长廊上也响起了一阵阵急促无比的脚步声,门上传话的太监几乎连滚带爬跪到门口:“太子爷,十三爷、十四爷奉旨前来……”
话音未落,胤礽已经透过窗子,看到了二门处一身戎装的两个弟弟,一前一后疾步向内走来,他们身后还跟着四五十个甲胄铮然的亲卫。
他忽而想起梦中十三说的一句话:“那年在木兰,八哥命阿尔松阿伪造我的手令,擅自调动我府上亲兵与侍卫,倒成了害二哥的把柄……”
黑夜
太子爷披衣起来, 门外太监通传的声响也足够响,康熙漏夜传来的旨意可不是玩的,屋子里很快亮起了灯, 伺候的奴才也顾及不了这般许多, 手脚慌里慌张。
程婉蕴也从睡梦中惊醒。
她下意识去摸身侧的床榻,却摸到一片冰凉,太子爷早就起来了, 她立刻就掀开帐子往外看去,只见太子爷腰杆笔直,正背对着她站在十二折雕达摩悟道的酸枝木屏风架后头, 从容不迫地穿衣戴冠,他一颗一颗将衣襟的盘扣扣上,并不慌乱,程婉蕴顿时松了口气。
若是往常听见这样的声响,她是不会在意的,康熙半夜来叫太子爷的时候虽不是日日有, 但也是一有什么朝堂大事就隔三差五扰人清梦。但今年不一样,今年是康熙四十七年, 程婉蕴自打翻过年就开始提心吊胆, 即便养尊处优、迫使自己照旧好好过日子, 还是不明缘故地瘦了好几斤。
人到中年,向来只有无故发胖的,她这样无故消瘦, 反倒证实了她心中对待圈禁之事早已没有当初刚入宫时的随意。那会儿想着不过换个地方躺罢了, 也没什么。如今深入宫闱十多年, 她已经知道圈禁不是那么简单的事。会有很多人被连累,会有很多人死。太子爷倒下, 不是他一个人的事,是他周围所有所有的人都会被当做党羽株连,不仅是姬妾子女、妻族属人,那注定是一场大血洗。
程婉蕴有点怕怕的。
太子爷穿戴整齐,又嘱咐何保忠去取香炉香案预备接旨,这才转过来走到床边坐下,安抚地摸了摸她还带着刚睡醒的温软的脸,轻声道:“天还没亮,快躺回去再睡会儿,别担心,是十三十四来了。”
程婉蕴望着太子爷欲言又止,即便是十三爷和十四爷,大半夜过来只怕也谈不上好事,但她知道自己在这儿上头帮不上忙,只能点点头,强撑着笑了笑,将他的手拽下来,紧紧握在手心里,说道:“二爷去忙吧,我等你回来。”
胤礽笑了,他是看到她如临大敌的脸笑的,这表情做在阿婉脸上格外有喜感,就像个鼓鼓的包子,他将手抽了出来,他两隻手捏住她脸颊,将她因过于紧张而快要抿成一条线的嘴角向上拉了起来,程婉蕴顿时吃痛:“嗷。”
“别怕,你的爷没那么容易倒下。”
胤礽松了手劲,替她揉了揉面颊,丢下这句话便起身迈出了门槛。
胤祥和胤祯立在院子里,太监们手持八角宫灯照亮了两人脚下见方之地,身后却仍旧是浓重得化也化不开的黑夜,像隻噬人的巨兽趴在二人肩头,压得他们在静候中都有些喘不过气。
不多时,见胤礽一身杏黄蟒袍出来,他们二人立刻领着身后亲兵跪了下去,朗声道:“给太子爷请安,太子爷千岁!”
“兄弟之间不必多礼,起来,皇阿玛有旨意给我?”胤礽抬手虚抚,语气平静。
见过更为惨烈的梦境后,他望着十三和十四仍然年轻意气的脸庞,只会觉着庆幸,他庆幸他十几年来一日不曾懈怠,也庆幸这一路如履薄冰、战战兢兢,终究不是没有回报的。
“是,请太子爷接旨……”胤祥神色凝重地念完了这没头没尾的圣旨,“……钦此。”
胤祯一直在旁边观察他这个二哥的神色,见他跪下接旨,听了旨意神色越来越吃惊但却不见慌张,随后又微微皱眉,似乎有些不解的地方,胤祯心里也有了底——只要太子自己没有破绽,欲加之罪便成不了真!有人陷害不可怕,就怕他那冰块似的四哥跟十头牛都拉不回的十三信错了人,那可就真是掉了茅坑一身屎尿洗不清了。
“儿臣胤礽接旨,儿臣自幼聆听圣训,从来不敢冒犯鬼神,请皇阿玛明鉴。”胤礽磕了个头,“清白之身,没有什么怕人查的,十三弟、十四弟隻管秉公办差就是。”说完就让何保忠带着几个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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