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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潘三司也要入宫?”
孟云献停步,回头看向走近的潘有芳。
“是,今日回京,还未见过官家,”潘有芳点点头,眼眶还有些红,“不若孟公与我一道?”
孟云献却道,“官家若知你才回京便来祭奠崇之,只怕会生你的气。”
“朝中多少官员都来过了,我若因此便不来,岂非太过凉薄?张相公是当年我考科举时的主考官,我进士登科,是他亲自批的,于我更有知遇之恩。”
潘有芳神清目朗,坦然至极,“便是官家问,我亦如此答。”
“孟公便与我一道吧,您难道就没有想要问我的话么?”
他说。
孟云献一顿,“我该问你什么?”
“雍州之事,牧神山之变。”
雨水在伞檐劈啪不停,潘有芳双手拢在袖中,“当年蒋先明是雍州知州,而我,则是官家派遣至边关的监军。”
“我当然记得你是监军,当初,还是崇之举荐的你,”孟云献伸手,令身旁的家仆将伞檐太高些,“雍州的军报,那么多人的证词,当年我已问过你与蒋先明,如今又还有什么好问的?”
“可我不知,张相公为何……”
潘有芳欲言又止,他喉咙动了一下,声音有些艰涩,“他受刑前的遗言,我也听说了。”
“谁知道呢。”
孟云献摇头,“昔年分道,今日死别,崇之与我,自十五年前,便无话可说了。”
“走吧,咱们一道进宫。”
孟云献说道。
潘有芳沉默点头,由人撑伞,与孟云献并肩没走几步,便遇上被家仆搀扶着走来的蒋先明。
自张敬受刑而死后,蒋先明便大病了一场,称病在家中卧床了好些天,到今日才勉力撑着身体来此祭奠。
蒋先明见到与孟云献一块儿走过来的潘有芳,他面露惊诧,随即朝二人作揖:“孟相公,潘三司。”
“蒋御史这是病了?”潘有芳看着他。
“小病而已,张相公出殡之时我没有赶上,今日清明,说什么都得来。”蒋先明说着,便是一阵猛烈地咳嗽。
“那你去吧,我与孟相公便先入宫了。”潘有芳说道。
孟云献从头至尾没与蒋先明说话,蒋先明勉强站直身体,看二位大人与他擦身而过,他不由回头,“孟相公。”
孟云献停步,转过脸来。
烟雨迷蒙,蒋先明从身边人手中抽出纸伞,“我有些话,想问孟相公。”
孟云献面上没有什么表情,也没说什么,隻瞧了裴知远一眼,又与潘有芳道:“潘三司,看来你我不能一道了。”
“不若,我与潘三司一块儿走?”裴知远适时说道。
“既是如此,孟公,我便与敏行先走。”
潘有芳颔首。
裴知远与潘有芳坐了一驾马车,孟云献看马车碾过泥泞走远,他便从身边家仆的手中取来纸伞,家仆适时退开。
山间草色,幽碧湿润,蒋先明与孟云献各自撑伞,相对无言。
“蒋御史可是睡不好觉?”
孟云献终于出声,他盯着面前这个人眼下倦怠的青色,“因为听了崇之的遗言?”
蒋先明没有反驳,“孟相公与张相公也曾是多年好友,所以,我想听一听,孟相公您如何看待张相公受刑之前的那番话?”
“现如今,朝中有谁敢在你蒋御史面前说真话?”孟云献扯了扯嘴角,隐含嘲讽。
蒋先明手握风闻奏事之权,谁在他面前说话,都得万分小心。
“今日所言,隻孟公与我知晓,蒋某绝不会以此相挟。”
“可我却没什么好告诉蒋御史的,当年在雍州的是你,亲自下令处死玉节将军的也是你,我远在千里之外,如何能比你清楚其中的缘由?”
“是,的确如此。”
蒋先明干脆扔了伞,好让自己这烧糊涂的脑子清醒些,“代州粮草案我亦在查,钱唯寅先找上的人是我而非张相公,若当时我不曾有一时的犹豫,若我能快张相公一步,先递上奏疏,也许张相公便不会死……
他是我蒋先明心中敬重的人,我亦知所谓的私受良田,结党营私,定是代州那帮犯官身后之人的故意构陷,可我想不明白,为何张相公要在临死之前说那样一番话,我当年就在雍州,我看到的,查到的,都在告诉我,我处决的,是一个于国有罪,罪无可赦的叛国佞臣!”
“那你就继续相信你的证据!”孟云献在伞下盯着他,“十六年来,你蒋先明不是一直也没怀疑过么?只因崇之临了的一番话,你便来问我?那我,又该去问谁?!”
雨水浸湿蒋先明的幞头,他一时哑声。
“你是天子近臣,这桩粮草案若是你来上奏,你的下场只会比崇之更惨,我理解你一时的犹豫,亦知道你蒋御史清正刚直,并非怕事之辈,”雨声掩饰诸般杂声,孟云献走近他,“可今日我想问你,你以为官家为何将你看作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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