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7章(2 / 2)
如此坚固,分明应该是无比温和柔软的托举,却像水泥钢筋卡着她僵硬发冷的脖子,牢牢固定着她的脸。
让她无法躲避,不能逃避,连哭到疼痛的双眼也不得不看向前方,失重感袭来时铺天盖地,她被迫落入那一轮深渊般的满月里。
“我真的是他吗?邱珍,再仔细看看我吧,我是你想要的那个林将夜吗?”林将夜弯唇笑着,轻声重复。
可是邱珍看得多清楚啊,她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。寒冷刺骨的皎皎月色一点一点灌入眼耳口鼻,蠕动翻涌着缓缓渗入毛孔,将她从头到脚尽数淹没。
“不可能,不……你,你是怪物……”
“对呀,我不是你儿子,”林将夜坦然极了,歪头替她擦着眼泪,喃喃低语,“他死了,他是被你们全家害死的。”
“呜……不,不……”
“何必等到现在才为他流泪呢?你是他的妈妈,你应该比我更清楚……”
“嗬嗬……”邱珍发现自己说不出话了,连气音都变得嘶哑微弱。在强烈的窒息感中本能地尝试呼吸,却只是徒劳地张大了嘴巴。
她好想拼命挣扎,好想伸手捂住林将夜还在不紧不慢说着什么的嘴,让他不要再说下去了,不能再说下去了,不可以。
她怀疑自己马上要死了,一切都只是死前的噩梦与回马灯,是死亡在折磨她。如果这是真的就好了,如果她立刻就能死掉,被这黏腻的致盲的诡谲月光直接淹死,也不错。
对死亡的恐惧根本比不过……比不过她企图逃避的事实,那个不能存在的事实。
可林将夜还是说出来了。
他凑近她耳边,轻轻地说:“林将夜死了。他早就死了。”
恭喜你活了过来
“林将夜, 你是谁……你对她做了什么?”
林煜眼睛血红,搭在腿上的拳头紧握着爆起青筋,一字一句哑声问。
他腿软了, 站不起来, 同时也意识到了一件事。
就算站起来也是没用的。眼前这些诡谲变故,已经彻底超出了他的认知与理解能力,就算他拿着把刀冲过去砍人,也没用。
可邱珍好像出事了。
她瘫坐在地上,双腿与裙摆浸泡在厚厚一层滚烫的血海里, 情绪崩溃到极致之后陡然变得沉默, 眼神空洞地落在虚无中。
一言不发,一动不动,犹如一尊栩栩如生的木僵雕像。
劈头盖脸喷涌而出的颈动脉血, 几乎都被林将夜挡在身后, 但不可避免,她湿漉漉的脸与双手,皆被溅上了色泽妖异的星点血色。
这不是寻常人有能力忍受的画面, 尤其当那个呆呆坐在血泊中央的女人,是他的母亲,而那个被割了脖子、后脑勺缓缓渗着粉白浆液的男人,是他的父亲。
等不到林将夜的答复,林煜已经自顾自狠狠捂住了脸,刺痛双眼浸泡在逐渐濡湿的掌心里, 控制不住地疯狂干呕, 吐的全是胆汁。
眼泪藏匿在喉咙痉挛的抽搐声中,恍若无人知晓。
“好饿,我要吃那个巧克力团子。”
“在车上, 我去拿,”虞望宵递给他一张手帕,“一个人可以处理?”
“嗯,很快就好。”
林将夜收起那张手帕,将依然如雕塑般呆滞的邱珍给轻轻了抱起来。黏稠变暗的血液顺着两人双腿与衣摆滑落,洒在满地的玻璃碎片上,发出“滴滴答答”的细碎轻响。
他抱着邱珍绕过茶几,用膝盖顶了顶林煜的腿,语气一如往常:“你别坐这里,起来起来,让邱珍躺一会儿。”
“……林将夜,咳咳……她是你妈!”
声音很硬气,身体很顺从。林煜碰都不敢碰他,抖着腿用胳膊撑住沙发扶手,支撑着自己迅速起身,让出了沙发上的空间。
“照这么说,我还是你亲弟弟呢,你不也孜孜不倦地辱骂我三年了。”
林将夜似笑非笑,将邱珍轻柔地安置在沙发上,随即蓦地迈出一步凑近林煜,动作快得林煜眼前暗沉发晕,根本无法看清。
↑返回顶部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