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姜稚衣握着筷子,悄悄抬眼瞄了瞄元策。
上一次,就在这张饭桌上,元策给她剥了一隻虾,而她嫌脏不肯吃,然后他就开始“撒酒疯”闹不开心……
姜稚衣垂眼扫向面前的饭菜,怎么好巧不巧,今日厨房又做了一盘盐水虾。
两人的目光同时在那盘虾上一落,姜稚衣心虚地转开眼,元策倒是盯着人家虾不放了:“不吃我剥的虾,我兄长会给你剥虾吗?会给你做袖箭吗?”
“……”
姜稚衣瞪他一眼:“吃饭就吃饭,翻什么旧帐。”
“那不翻旧帐,我今日再给你剥,你吃不吃?”
“我有惊蛰在,要你动什么手?”
元策一扯嘴角,摊手:“好了,现在不是旧帐了——不吃我剥的虾,我兄长会给你剥虾吗?会给你做袖箭吗?”
……他这是鬼打墙了吗?
姜稚衣深吸一口气:“你兄长不会给我剥虾,不会给我做袖箭又怎么了!”
“我会。”
“你会又怎么了!我就非要选你们兄弟俩其中一个?”
元策腰杆笔直:“你不能与我兄长相好,我自然是除他以外最好的人选。”
好一个王婆卖瓜,姜稚衣咬牙:“我要是根本不想与你兄长相好呢?”
“你这话说出来,我兄长信吗?”
“他怎么不信?全世间也就只有你相信我喜欢你兄长!”姜稚衣破罐破摔地一撂筷子。
元策眼色疑问地看向她,面露迟滞:“……什么意思?”
“我,姜稚衣——”姜稚衣指指自己的鼻尖,“生平最讨厌、最嫌弃、最不可能与他相好、哪怕孤独终老也绝无可能瞧上他的人——就是你兄长沈、元、策!虽然你和裴姑娘都当他是块宝,但我隻当他是根草,我跟你兄长里外里、外里外,都是死得不能再死的对、头!”
元策被她气壮山河的一番陈词一震,眨了眨眼,好像没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,沉默片刻:“你——再说一遍?”
姜稚衣费劲地扶住了腰:“当初就是看你以为我喜欢你兄长,我才将计就计骗你,想说服你放过我的!”
脑海里千军万马奔腾呼啸而过,元策一瞬不眨地盯着她,理着她的话,半晌过去,缓缓放下筷子,喉结轻轻一滚,哑声道:“姜稚衣,你好本事。”
姜稚衣一把攥过手边的袖箭,防备般举在身前:“你、你干吗,要跟我翻脸吗?”
元策别开头去,闭上眼冷静了会儿,再转回头时眯起眼来:“翻脸之前,我要知道,你既然不喜欢我兄长,脑袋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到底从哪儿来的?”
姜稚衣看着他凉飕飕的眼色,慌里慌张往后缩去,瞅了眼一旁知情此事的惊蛰,朝她努努下巴示意她去应战:“惊蛰,派你出马。”
两刻钟后,交代完话本的来龙去脉,一片死寂的屋内,姜稚衣和惊蛰齐齐看着陷入沉思的元策。
这话本来头未知,又涉及太多沈家密辛,元策只是一时没回过神,此刻能安静坐在这里思考,而不是暴起,便已是他冷静过人了。
两人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,谁也没敢说话。
不知过了多久,元策的脸色从面无表情到蹙起眉,终于有了神色变幻。
姜稚衣这才犹豫着插嘴:“我昨夜想过了,不管是谁写的话本,对你们沈家肯定没有敌意,否则随便哪一条秘密都能……况且这话本到我手上已经半年多了,长安城没有任何风吹草动。”
元策交握着双手没有应话。
“既然知道你秘密的人都没有可能泄露,我更怀疑这话本有鬼了……”姜稚衣看了眼举头三尺不知是否存在的神明,压低声与他道,“你看我当时读着什么就显灵什么,话本里那个依依一倒霉,我也跟着倒霉,连大表哥和舅母的阴谋也对上了,这话本当真神神叨叨的……”
“你有没有想过,”元策默了一默,抬起眼来,“你的轿凳坏了,可能是被人动了手脚,你裁的衣裳丢了,可能是被人偷走,你为了试验话本是否事事灵验去收那些世家子弟的礼,结果并未翻出死老鼠,这不是话本挑着显灵,而是这人无法隻手遮天到动那些权贵的东西。”
姜稚衣背脊升腾起一阵阴森森的凉意:“你的意思是——”
“照你所说,话本里的女主人公受了她舅母九九八十一难,那么写话本的人只需在你拿到话本后的一阵子里,挑一些可作为的事来做手脚,不必严密切合你读话本的时间,只要你读到话本里有同样的事,不管此事发生在前不久还是后不久,你都会疑心这话本显灵。”
姜稚衣打了个激灵,好像是这样没错。
她的轿凳坏在大街上,衣裳丢在铺子里,这些都是人来人往,方便下手的地方……
“可这人如此大费周章是为了什么……”姜稚衣怔怔回想着,紧张地吞咽了下,“若不是我以为话本会显灵,就不会去查证大表哥的香囊,这人难道是在提醒我,躲过大表哥和舅母的阴谋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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