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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0:你叫我弟(7 / 1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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是个儿子,比你妈那是命好得不是一点!啧啧啧,哪晓得,你儿子比你屋里老幺都只小两三岁。”

张完只笑。脸红扑扑的。明显不可能是风吹出来的。她对着我哥笑:“进哥,你也回来过年啊。”

我哥说:“嗯,回来过年。今年都在晃市讨口饭吃,工地上忙,就没回来。你还好吧?”

张完笑:“挺好的。他们人都蛮好相处的。屋里的事我不管。我也不会管。就吃喝睡,跟享福一样。”

我哥也笑:“那挺好。看到你这个样,我就放心了。有什么事不方便跟你爸妈讲的,可以跟我……”

“哥你不是要买花椒?我先去捡一点?”我弟突然插话。我哥脸色一僵,继续说:“可以跟我们讲。我把你当妹妹呢,你也不容易。”

张完愣住了。她笑得很开心:“不用麻烦你不用麻烦你。我结婚的时候你还上了400块的礼金呢,你也搞快点,到时候我再跟你多回个一百!”

我妈开心了。她拉着张完讲了好一会儿话,从家长里短聊到育儿经验,又打听了下,婆家那边有没有适龄单身姑娘的,可以跟我哥物色下。

我弟花椒买回来,一把塞到我哥手上,没说话。

我哥站得离所有人都很远,像个木桩子似的。他插不上话,也懒得插话了。

回到家,我哥把东西刚放下来,我妈就开玩笑地说:“你看看你看看,张完是真的能生啊。去年正月里才结的婚。儿子现在都快两个月了。比火箭都快!你要是当时攒劲点,现在你爸孙子都有了,就是马上死了,那也死得硬气。”我哥没说话,只准备找电饭锅要煮饭。

我妈一把抢过去:“你弟回来了,今天我做。做点好的。你把菜摘一下。”我哥又去摘菜。

吃饭的时候,我弟我哥都一句话没有说。

我妈跟我弟夹完菜,有点奇怪:“你们两兄弟不是讲关系处好了吗?上次电话里还说架都不打了。怎么今天一句话都没有?老大,你是不是又欺负你弟了?”

我哥闷闷的:“我没。”我弟说:“我哥最近表现都很好。”我妈感觉有点不对劲,问:“老二,你这个话听起来怎么不大对。虽说你到单位里头上班,比你哥也有文化些,但老大终归还是老大,不能没大没小。你小时候老是搞忘记喊他哥,天天被你爸打,忘记了?”

我弟笑:“你们不都是要我监督到他?”我妈一想也是,就没管。

吃完饭我哥收拾东西。把楼下的铺盖卷翻出来,到外头巷子里晒。定县一年四季多雨,陈家棚靠近定河,地下潮得跟常年铺过水一样,一年没睡过的铺盖自然一股霉味。

铺盖亘在灰色的巷子口,杂出个花样的明亮色块。我哥坐在他的那个石头墩上,看太阳往西边挪。

我弟走出来问:“你还到晒铺盖?”我哥说:“那不晒?跟睡到水上头一样。”我弟瞟了眼:“你不跟我一起睡?”我哥像看到了鬼:“你讲什么呢!妈还到屋里!陈老二,我跟你讲,到屋里你莫跟我搞什么阴招。大过年的,你莫搞事。”

我弟笑:“那你好好听话。”

14

我哥朝他瞪一眼:“听你的话?我黑五路了!陈老二,就这么几天过年,你安生点。我们本来就不该是这个样。你怎么搞我我无所谓。但你对得起妈吗?她对你几多好?她要是晓得,第一个想不开。”ps:五路指五路财神,黑五路即财运皆无,泛指自陷死路。

我弟说:“我晓得。”声音很平静,但也没说是晓得什么。我哥看了他一会儿,鼻子里“哼”一声,就扭头走了。

我妈一直对我爸十分崇敬甚至喜欢得盲目。我爸年轻的时候,手脚有劲又凶又飒,十几个的伙计对他言听计从,那是远近有名的狠将。我妈屋里穷,穷得一屋人差点没饿得死绝。不到十四岁就跟着师傅学吹号,就为了每天能喝个几碗稀水粥。号吹了三年,在介绍人用手指头隔老远一指,遥遥看到我爸端着簸箕筛米,黧黑的臂膀孔武有力,在太阳下凹凸起伏得发亮后,便当场确认这个男人就是她以后的依靠。

后来结了婚,这个依靠确实让她免受了其他任何人的欺负。只是欺负她的人就只剩下了我爸一个。与我爸结婚三十年,仅仅我爸还清醒的时候,她挨我爸打的次数就不下几百次。可是她还是骄傲,骄傲这个男人相中了她,骄傲他们在陈家棚这个水洼落脚有个了家。她对我爸喜欢得盲目。每次打完我妈,我爸就会格外的谦卑,甚至不惜自降身段讨好她,做出些极尽温存的举动来。此法对我妈显然十分受用。甚至好多次她不惜以故意挑起事端来找麻烦。

如今我爸瘫痪在床,我妈依旧勤勤恳恳。快十年来,尽管也有好几个男人明示暗示想跟她结为连理,但显然她丝毫没有这种意思。在抢回抚恤金的那天,我妈当着我爸的脸说,哪天他死了,落土了,她才会滚到另一个男人怀里。如今我妈已经年过五十,她发白脸皱,成天穿得灰扑扑的不再美丽,但也依旧履行着她的诺言。

到了晚上。夜静如死。我妈跟我爸照例擦完身,躺下睡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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